我清晰地看见宋沉之眼底一点点染上错愕,慌乱,害怕。
还有一丝,不易察觉的,隐秘欲望得到满足的快感。
我想,或许我从来都不了解宋沉之。
高中的时候,我因为画画的事跟一个女生结下了梁子。
那天我刚推开教室的门,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。
我发育得早,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,一下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,嘲笑,夹杂着些许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「别怕。」是宋沉之脱下外套裹住了颤抖的我,在我耳边冷静地说,「该害怕的不是你。」
他带着我去调监控,把那个女生揪了出来,还告诉了校长,让那个女生给我当众道歉。
当时他淡淡地说,「这是班长该尽的职责。」
后来我总是给他送牛奶,他放下写习题的笔,抬眼看我,「听说你画画很好?」
我心脏突兀地停跳了一瞬,半晌才点点头,「油画最擅长,素描也不错。」
「那就送我一幅画吧。」他忽然笑了下。
我把宋沉之带到了外公去世之前给我留下的画室,给他画素描。
头顶的一束暖黄灯光铺散开,他手肘搭在椅背上,劲瘦修长的腿一条伸展向前,比平时冷漠的模样,多了一份恰到好处的慵懒随意。
整整两个半小时,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注视着我。
回国后重聚,他替我挡酒,在我耳边沉声说,「好久不见。」
他似乎一点也没变,沉静,冷漠,自持。
我们同居的第一晚,他从后面抱住我,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,「希希,我们终于在一起了。」
尾音含着一丝感叹的颤意,却依然镇定。
包括现在,他在我的画室和陈晴做着这样的事,仍是衣冠楚楚,表情没有一丝变化。
可我却觉得恶心、肮脏到了极点。
「终于被亲眼撞见了啊。」
陈晴笑着起身,随便找了件宽大的衬衫套上,看我的眼神挑衅又得意,「何希,我说了吧。你永远也赢不了我。」
「你是他心中忘不掉的白月光又怎么样,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是我,替他排忧解难的是我。」她意味不明地笑笑,「能让他舒服的,也是我。」
「嘴上拒绝又怎样,只要我勾勾手指,他根本离不开我。」
她赤着双足踩在地板上,踩在我的颜料、画笔上,一步一步向我靠近,
「你们婚礼的前一晚,你婚礼当天,除了你外婆去世的那天他拒绝了,我和他都——」
胸腔的情绪一下变得猛烈,我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。
陈晴捂着脸,愣了几秒,随后尖叫着朝我扑过来。
宋沉之攥住她的手腕,厉声呵斥,「够了。」
陈晴被他吼的一怔,面上升起一丝怒意和委屈,「如果我今天偏要打回去呢?」
「你可以试试。」宋沉之的声音是冷硬的,手背青筋暴起,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。
陈晴脸色惨白,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盯着他,沉默地捡起衣服离开了。
屋内安静了一会儿。
「希希。」宋沉之有些沙哑地开口,「你恨我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