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
自从王府见面过后,乔兰春便经常约我相见。
用她的话说,是一见如故,再见倾心……
我即刻捂住她的嘴,让她别乱说话。
雅间里,她摆弄着茶具,酷爱和我讲述从前的故事。
尤其是陆御史,那上一个被满门抄斩的陆御史——陆清名。
「我父亲和那陆清名是从小到大的交情,结果我的父亲死在陆清名手里,竟然是因为那枚兵符。」
这故事听得我耳朵都要生茧了。
乔兰春的父亲是一品骠骑大将军,死于一次战功回城的路上,之后她的母族迅速没落。
而杀她父亲的人就是当时被称清明忠正的御史大夫陆清名,说是为了抢夺大将军的兵符谋反,事情败露后便销毁了兵符。
那年先皇还在,得知忠臣谋逆后气火攻心,干脆利落地将陆家满门抄斩。
上上下下五十三口人,血祭皇城之下。
发现陆家阴谋之人,便是庆王。
「我小时候经常去陆府,陆家的嫡长女陆茵当年可谓是才绝京城。她死于十六岁,听说斩头之前还发狂划花了脸,太可惜了。」
「你说她做谁的女儿不好,非要是有反心之人的女儿,连发配充妓的机会都没有。」
「听闻我们庆王殿下与她还有一段情嘞。」
我听着无趣,淡然拨弄窗边的帘幔。
乔兰春灌下一口茶,喝醉了似的:「不过说实话,我还是不太信那个老头有谋反的心。」
「虽然他固执古板,我不喜欢他,但要说他杀我爹抢兵符,天大的笑话。」
乔兰春一番话下来前后矛盾,我也不知该作何反应,只能笑笑默不作声。
她骂我:「你怎么和呆子似的。」
我也不气,她性子就是这般,「妾身见识短浅,只能默默听着,说不出什么见解。」
她失望地叹气,「也对,当年那事发生时你应该不过十一二岁,能明白多少呢。」
「对了,那年庆王府中莫名其妙盛行收集黄玉之风,那黄玉难寻,收集起来也只有一堆碎块。」
「听说兵符被陆清名销毁之后,府中黄玉全被殿下上交重制兵符了。」
我呼吸一滞,望向乔兰春满含深意的双眼。
她也是个聪明人。
乔兰春走时轻飘飘丢下一张字条,我展开来看,字条上写着四个字:我认得你。
我拿起根蜡烛,点燃灯芯,将字条烧得一干二净。
我望着落了一地的灰烬,想到除了我和乔兰春,旁人不会再看出这灰烬原本的样子。
拳头用力握紧,我心中气血翻涌,在极大的情绪波动下咬破了唇角。
侍女小苟叫来马车,带着我回府。
行驶一半我叫停,问她:「大人现在何处?」
小苟面沉如水,低头道:「奴婢不知。」
我眼神一冷:「你不知道,又怎么找大人传信?」
小苟立即跪在地上,但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,木然道:「大人关切二夫人,担心您的日常安危,才派奴婢照看。」
陆阐的人自然只听陆阐的,小苟不过是他放在我身边的小眼线,观察我的一举一动,向他告知我的行踪,发现我对他没有威胁,便安心养着我。
可若是,现在的我对他有威胁了呢。
我问道:「大人应该和庆王在软香楼吧。」
庆王的行踪很有规律,隔几天就去软香楼游乐一番,还非要带上陆阐等其他年轻男子。
小苟朝我一拜,「大人只是陪庆王饮酒听曲,并没有找楼里的其他女子。」
我揪住小苟的衣领,迫使她抬头,「听我的,去软香楼。」
兴许是我的神情太过坚定,她被唬住了,便去吩咐马夫调转方向。
马车停在软香楼下,我并未下车,他们自然会看到我。
果真不消片刻,庆王和陆阐便一齐出现在马车外边。
我掀开帘子探出头去,庆王先一步上前对我伸出手。
陆阐顿在他的身后,望着庆王伸出的手,眼神忽明忽暗。
我不好拂了庆王的面子,搭上去被他牵下马车。
庆王挑衅地笑了,我也想看看陆阐什么反应。
他和谁交好不行,为什么偏偏是庆王。
我从前只顾着抱上他这条腿讨生活,却从未好好了解过他。